平台赢钱不给提款怎么解决 男子陷网上**被骗15万,上论坛诉苦又被骗到“澳门银河”输288万
“**”和“**”只有一字之差,王宙就走在这两个词的悬崖边缘。过去大半年,他陷入网络**诈骗“连环套”,几番波折,一再抗争,一共亏了303万,堕入万劫不复之地。
王宙是江苏人,已婚,高中毕业后就自己开店做生意,近两年在一家公司上班。2018年6月,他和高中同学一起玩世界杯彩票,输了几万块钱。同学推荐给他一个彩票平台“重庆时时彩”,他觉得这是合法的彩票。他投入了15万,赢了25万,账户里总共40万,平台却不给他提款,甚至冻结了他的账户。他去报警,警察说这是**平台,不能立案。
22岁的王宙血气方刚,决定自己解决。2018年8月,他在网上搜索,进入一个叫“博天堂”的彩票论坛。博天堂声称,自己专业从事爆料黑庄。看到大量网友在论坛里发帖讨论,王宙也发帖讲述了自己的遭遇,揭露“重庆时时彩”,让其他人警惕。
博天堂网站主页上方列出了四个等级的品牌认证,其中澳门皇冠、澳门银河等多个**公司均标“担保500万”
没想到,这只是陷入另一个大坑的开始。
“500万担保”的澳门**网站
王宙发帖后,博天堂的人联系他,声称可以出面和“重庆时时彩”协商。不过最后说协商失败了,博天堂还在论坛里晒出了协商未被对方理睬的截图。同时,他们向王宙推荐了另一个平台,澳门银河。
“博天堂”网站,看起来极为正规。其主页介绍,博天堂成立于2018年2月, 5月1日正式上线运营,致力于为玩家免费提供负责任的**资讯信息,是目前最大最全面的**信息服务网站,总访问人次已突破1亿。博天堂自称,“一直坚持‘让玩家放心,对玩家负责’这一经营理念,获得了玩家尤其是中高端玩家的认可,是广大玩家公认的最佳**推荐网。”
“博天堂”网站主页最顶端,提供了铂金、金牌、银牌、铜牌四个等级的**品牌认证,按照等级,为所属品牌承担500万、300万、100万、50万的担保。例如“铂金认证”下有澳门皇冠、澳门银河、太阳城、永利澳门、新葡京娱乐城、PC28娱乐城等7个**公司,均标明“担保500万”,每家品牌均授予博天堂颁发的《认证测评书》,并给出网站、玩家、专家、信誉等评分数据。其中,澳门银河的综合评分高达8.9分。
博天堂告诉王宙,澳门**是合法的,澳门银河是澳门直营的平台,“持澳门合法线上责任**牌照,受澳门**监察协调局监督”,网上也有据可查。他们还说,“里面会有专业导师给你指导,提供预测信息。这个平台绝对不会黑你,绝对不会作假。”因为那500万的担保,王宙完全信任了博天堂和澳门银河。
之前亏损的15万,他不再管了。“我为什么会进这个澳门银河呢?因为博天堂跟我说它是正规的,我的主要目的,也是想把之前损失的钱捞回来。”
在澳门银河里,他几千、一万地投注,有输有赢,以输为主,不到一个月,就输了10万。这时,澳门银河的客服打电话给他,称看他最近情况惨烈,打算提供“导师”给他,网上客服也保证,“可以带你翻身”。但这些客服电话,都是克罗地亚的号码。
他们提供的“导师”叫方唐。方唐通过网络指导王宙,每一期,王宙都听从“导师”下注。一开始小额的一两百,确实有八九成的胜率,时间一长,他开始信任方唐。他加大金额到5000、1万、2万,但一直输。他问方唐,是不是有人控制,方唐说,只是预测不准的原因。
王宙越输,越急于回本。有时一天里,他第一把投5000赢了5000,第二把再投5000又赢,第三把导师说赢的概率很高,“导师”要求投1万,他会投2万,却一下输光,“下多少输多少”。此时,身边的朋友已经提醒王宙,这种网络**是假的,但王宙始终在意博天堂那500万的担保,自始至终没有怀疑。
到2018年底,王宙已经在澳门银河亏损了100多万。“人心都是这样的,因为前面累计输了太多,下一次你会投很多,因为你想一下子把它赢回来。”此时,又发生了另一件诡异的事。
“23岁被骗303万,我彻底废了”
2019年1月,一位上了大学的高中女同学李婧多次找王宙借钱,得知王宙在玩彩票,李婧也想借此赚点钱。但她的银行卡被母亲存了定期,所以便把钱打入王宙的银行账户,王宙另外注册了一个澳门银河的账号,给李婧操作。“网站账号是我的姓名,投注的银行卡也必须匹配我的姓名,所以当时她把钱打到我的卡上,我再打到**平台里面。每一笔都有记录。”不到一个月,李婧输掉了66万。
担心受罚的李婧心生一计,让王宙假扮她的男朋友,到家里去跟父母解释。王宙答应了,但偷偷录了音。在李婧家,李婧承认是自己输了钱,但她母亲却拿刀威胁王宙,要求他还钱,“如果我不给,她说她家里在当地能通天,随时可以让我家破人亡。”
此前,王宙不知道李婧父母的背景。没过几天,李婧母亲找人把王宙送进派出所拘留了一天,警察逼迫王宙写了一张欠条,但没写欠款名义。过后不久,李婧母亲改了主意,说钱不用他还了,就当“给女儿买个教训”。谁知今年7月,李家以那张欠条,直接将王宙告上法庭。庭上,法官认定那张欠条无效,虽然录音中李婧承认自己玩掉了那66万,但她当庭否认自己接触了**,王宙这边却有证人证明看到过李婧玩。
庭上,李婧母亲当庭放言,“我肯定地告诉你,我们家的关系在这里可以通天,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来,我要把你关进去,把你家弄得天翻地覆,轻而易举。”最后法官判王宙输,理由是,钱打入了王宙的银行卡。王宙的律师暗示,法官被对方买通了。至今,王宙还在上诉。
今年春节后,王宙继续在澳门银河里沉沦。一次次投入1万、2万、3万,“这个时候我已经不是为了玩了。起初是为了玩,但后来,如果你不通过这种方式,要通过打工,怎么可能把这些钱赚回来?”王宙已经丧失理智。平台并没有诱导他网贷,他却一次次主动借钱。前前后后,他从母亲那里要了80万,又卖掉自己的金银首饰、挂件,还从套路贷借了十几万。
王宙的孩子还不到1岁,但他无法悬崖勒马,甚至“上瘾”。“当你失去了这么多,就不会想到回头路,就不在乎了。当时我很不理智,就是失控了,现在特别后悔。”王宙说,后期每次玩的时候,他在等待结果时,“都很害怕,都很慌。”但他控制不住。“没有办法。因为我钱给他们了,我只能从他们的手中再赚回来。”
3月的一天,王宙特地请一个朋友到网吧验证,王宙下注5万,开大,朋友从另一个网站进入,开小,但没有下注。同一张桌子开出来的结果却不一样,王宙终于相信,平台在作假了。他去找客服理论,被无视。
深陷网络**的王宙,过年后就辞了工作,精力全花在手机上。今年3月之后,他已经知道平台造假,“每一把,诈骗团伙都可以操控”,但“因为生活所迫”,他还是止不住去投注,“比如拿几百、一千,靠这个赢一点,保障生活。”家人曾经让他回老家待一阵,不接触手机,效果不错,但一拿回手机,他又往里投钱。“就一点一点地,甚至哪怕手里有几百,都要往里投。已经停不下来了,就是控制不住。”王宙说,“当时什么情况呢,整个人已经废掉了。”
到今年7月,加上李婧玩掉的66万,王宙的澳门银河账号共输掉288.5万。他已身无分文,“有好几次,我喝了点白酒,就想去跳河。但每次都想到家里的情况,有我妈,还有老婆孩子,就忍住了。”
7月的一天,他把身上最后400块投进去,又输了。他开始反制性报复。他通过“紧急挂失”“输错密码”等方式,把澳门银河公布的打款账号锁住,每锁一张,他会主动告诉客服,5分钟后平台更换新卡,他重复操作锁卡。“一张卡可能只被冻结五天,完了后我再打电话去持续冻结。”4天之内,他连续冻结了十几张银行卡,激怒了对方。客服专员在线上与他互骂。
客服专员称,“你输了,这是你自愿的”,“(博天堂)只是我们的合作方,你去报警啊!”随后,客服报出了王宙的户籍地,以及当天他所在的安徽某县位置,称“别以为我没警告过你,我想弄死你分分钟。别整这些没用的,祸不及家人,不要到时候家人跟着你一起倒霉。”王宙说,警方已经在柬埔寨抓人了,客服说,“我告诉你我现在在国内,怎么样呢,你来抓我啊!我过两天就回西哈努克,来抓我啊。”
此时,客服承认,“我们就是控制你输赢,你有办法吗?”她还把后台流水明细截图给王宙,“你的每一把输赢,我们都能操控,你不服?”王宙再次说要报警时,对方毫不畏惧,称,“警察都是废物,吃干饭的。天天报警的人那么多,都有用吗?”王宙破口大骂,对方继续说,“有本事的狗都不叫,还不是你傻?跟你说,我们跟国内警方有合作的,一年给他们1000万白给的?你见过1000万吗?”随后,王宙被拉黑了。
王宙当然知道,客服所说给警方1000万,是故意羞辱和刺激他。但到目前为止,他只查到,那十几张汇款银行账号,大多是浙江省平阳县的,少部分在广东。其他事情他毫无办法,只是继续陷在李婧那件事的上诉程序中。
“每天只睡2小时,我活得不是自己了”
现在,宁波的吕松林已经无法说清,自己当时为什么会点进那个广告小弹窗。
2018年8月前,34岁的吕松林已经离婚,带着8岁的孩子和父母一起生活。8月,父亲突然去世,他心里有些空落。因为公司效益不好,吕松林有了换工作的想法,8月底,他顺手点了那个广告。进去后,系统提供了一个邀请码,让他申请一个账号,有人网上联系他,说这是一个投资平台,每天都会有一定比例收益。
他被拉到一个群里,“导师”带着大家在APP“五百万”里买彩票。为了逃避监管,此后,他们不断转到新的群聊。群里有四五百人,每天,他都能看到不少人截图晒当天的收益,十几万、几十万,甚至几百万。“其实很多是他们的‘托儿’,故意引诱你。人嘛,看到别人投资有很大回报,心里那种贪婪就被激发出来。”
“托儿”们的诱导很有策略。第一天亏一笔,“导师”会说,明天投资多少,连本带利翻倍赚回来,一定没问题。“投1万不中,再投3万,再不中,直接投10万。有时候投个50万,他们就说中了。”
这种起伏看起来很有风险。有时候一天里,他准备了2万,到最后一把,他买的号码还是没中,中的都是“托儿”。“他就抓住你‘最后一把’这个心理。”但当时,吕松林对这种操控毫无察觉。他像一条被钓上钩的鱼,贪婪地上前,去咬那个饵。从一开始的200块,有输有赢,后来越滚越大,他开始一万、两万地投,直到亏完全部身家。“也不是我眼红想赚钱。主要他一开始带我就亏了,我当时想,回本就算了。其实这个‘回本’,就是不归路。”
吕松林被骗的“五百万”平台微信群里,平台发的买投计划。受访者供图
越输越想回本,就继续投钱。玩到最后,吕松林已经心理崩溃。他今年35岁,从毕业起就在一家公司工作,陷入这个彩票平台后,他每天上班都在玩,老板多次找他谈话,看在他资格较老的情面上又容忍了。每天回到家,他也一直拿着手机。
“钱是一点点没了,我还继续投,就是想用这个钱再去回本,觉得回本以后我就不再投了。”但他已经失控,每时每刻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。“我整个生活没办法进行下去,因为每天根本就睡不着的。我每天的睡觉时间就剩一两个小时。那种情况下,身体根本就不属于自己一样,整个人就拖垮掉了。”
输钱的过程中,平台也会不断送来贷款广告。网贷、信用卡、小贷公司,十几项贷款,“基本上能想的办法都想过了。”他积蓄不多,最后拿房子去抵押了80万。“五百万”有许多个网址,但系统、开奖号码一模一样。后来,从平台出去自立门户的人发生了矛盾,跳出来争吵,吕松林才知道群里有“托儿”。但依然不知道彩票系统是人为操控。
2019年5月8日,他孤注一掷,两天内疯狂投注,总计75万,全部输光了。这时他似乎有所醒悟,决定收手。“我静下心来想了三天,因为不静下心来根本没法去思考一些问题。我的钱确实全部掏空了,觉得不管怎样都要停掉所有东西,不再抱任何幻想。”
即便如此,他心里还有一丝挂念,又筹了2万,顷刻灰飞烟灭。“这个东西就是有魔力一样,除非是不去做这件事情,就像我现在。但凡碰一次,你就不会停下来。”
这下,他痛下了决心。“钱我倒还有。要像以前那样,我还可以想更多办法。但那次我考虑到了很多事情。我试过很多方法,发现这个平台确实存在人为控制。我想,不管怎么样去做,它都不会让你有翻本的可能性。”他彻底断了“翻本”的念想。前前后后,他已经输了180多万。
5月12日,他去报了案,但一直没有收到立案通知书,后来再去问,警察只是口头说立了案。“他们说,这个难度很大的,(破案)几率很小。网络诈骗服务器都在境外,国家还没有找出办法来,我们其实是没办法管的。”
跟“五百万”的“导师”摊牌后,那边反倒使用“呼死你”从境外不断打来**扰电话。吕松林查了打款的银行账户,发现户主是江西上饶的一个农妇,对方否认自己在银行开过户,但她的名下却有3家皮包公司。
“律师帮我查了,背后有个人专门代开信用卡的。这个人专门做银行卡买卖中介。” 在“杀猪盘”的产业链中,这些代理人以各种方式从事洗钱,最终把资金转入境外老板的账户。“他专门帮别人办理空壳公司,汽车维修那种。去年七八月,在江西一下开了二三十家。”
“如果不是生活困难,我不会被骗”
“杀猪盘”受害者中,被骗金额不少都是以百万为单位,许多人被骗500万以上。但是,大部分被骗金额都在10万到100万之间,而许多人并非因为贪财,而是因为面临经济压力、出于普通的“投资”心态才掉入陷阱的。
2018年10月至2019年4月,湖北十堰的张诚累计被骗24万。此前,他一直过着平静的生活,已婚,在开发区一个小汽车公司上班,工作不忙,平时无聊的时候就玩手机。正是在这种百无聊赖中,加了他联系方式的“美女”天天问他的生活状况,以“每天花点时间,轻松赚个几百上千”的名义,把他带上了歪路。
到去年12月,“导师”的“倍投”计划连续不中,张诚已经亏了17万,他怀疑对方诈骗,客服声称,“我们是正规的投资理财上市公司。”今年2月,他又通过网贷、朋友借钱先后筹了7万多,全都亏了。身在几百上千人、隐藏着无数“托儿”的聊天群里,很容易“当局者迷”。“群里好多人都说,别慌,备足本金,下一把必中。我从没怀疑,就是相信‘导师’会看走势,想一把赚回来。”
今年5月,他在家待了一个月,“感到很无助,上班也没心思。”姐姐知道后,把他手机里的软件和群全都删掉。随后他去报警,被指斥**,“本来是要抓你的,考虑到你是个受害者就算了”,把他吓得不轻。在湖北省公安厅信访网站申诉后,他成功立了案。
“在小公司事情不多,工资到手3000多,孩子两岁半,在吃奶粉。”事后张诚悔不当初,“工资低、有房贷,生活压力很大,确实缺钱。他们就是抓住人的缺点,知道你想赚点外快。唉。”
浙江的蒋立军当兵12年,2016年转业,2018年地方安置就业。2018年9月7日,他去参加专升本的考试,住在宾馆,通过陌陌加了一名女子的微信。
蒋立军出身农村,早年母亲重病过世,回到地方后,他把转业经费都拿来给父亲买了养老保险。但家里还有两个孩子,经济困难,蒋立军开始学着做微商。在社交软件加人,是他扩大商圈的方式。
对方反复描述自己在玩什么游戏平台,和小姐妹们赚了钱,一番潜移默化蒙蔽了蒋立军,他开始跟着对方在“盛世国际”平台上投资。那是典型的“杀猪盘”套路,但他当时并不知道。原本他手里只有两三万的本钱,加上银行贷款和各种网贷,到11月,他亏掉了29.8万。
这在“杀猪盘”受害群体中不算大钱,对蒋立军却是重大打击。“我家是农村的,一下子这么多钱就没了,而且都是欠的债,我整个人就有点崩溃了。” 蒋立军说,自己是独生子,妻子没有工作,孩子还小,父亲打工每月只有两三千的工资,无力还债。刚发现被骗的那段时间,他一度想自杀,还向父亲、堂兄弟交代了后事。
“有一天我跟我爸坐在门口,我真的是泣不成声。我跟我父亲讲,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。”蒋立军说,从小家里经济太困难,所以他才在部队待了十几年。母亲去世那年,他在部队回不来,母亲被送到医院已经不行了,他一直觉得愧对母亲。“要是我早几年回到地方,也不至于这么傻乎乎去相信别人。有时候我觉得,在部队完全跟地方是脱节的,你根本不知道现实的深浅和险恶,理解不了,完全分辨不出来(那些骗局)。”
去报案的当天,他也被指责为**,心里着实发毛,第二天再去,被立了“诈骗案”。
“被骗437万,我开始自己‘追凶’”
云南靠近东南亚。早在2016年,曲靖人邱云就听说过“杀猪盘”,但很多年里,他并不知道这个词的真正意思。
2016年3月,大专毕业的邱云没有工作,买福利彩票时,他被“朋友”拉进聊天群里,一起投资赚钱。那些人说,他们有技术,能看准福彩号码,赢率很高。那家福彩网站叫“多宝”,2016年年底改为“一号站”。这是一个规模巨大的福彩公司,邱云说,他们每天都有上亿的交易量。后来转入几个群里,群里的成员少则四五百,多的时候,常是2000人的满额。2018年8月,他们又新增开了“二号站”。
“一号站”官网宣称,他们有国家财政部颁发的许可证,“有中国财政部做支撑”,他们每次的开奖号码,也和中国福利彩票官网保持同步和一致。正是这一点,让邱云从始至终都对“一号站”坚信不疑。
“一号站”**网站宣称受中国财政部支持。邱云说,今年他们又成立了“凤凰联盟”。
就在这个彩票平台,从2016年年初到2018年3月28日,邱云损失了437万。
群里,“导师”们每天都分析趋势图,有人每天晒几万、几十万的中奖截图。邱云的投注额从几百增大到一两万。和吕松林一样,他相信“导师”们说的“下一阶段投资很快就能回本”,希望下一笔赚到钱,“把债还了就算了。”可债台越筑越高,他只能不断借债。
为了这400多万,他几乎把所有的借钱方式都用尽了。从几大银行借60多万,只算小头,最主要的,他以“投资”的名义,把叔叔、哥哥、姐姐都借了个遍,亲友们居然都借给他。一个朋友用自己的房子作抵押,帮他贷了10万。还有一个亲戚以工作担保,也帮他借了10万。此外,他还借过30万的高利贷,利息高达30%。
之所以在持续两年不断亏损的情况下,还坚持投注,邱云的想法一直是,“他们都在说他们是国家开的,一个人不可能怀疑国家呀。”他反复提到“国家”二字,“这个是国家办的,那不叫投资会叫什么呢?”因为是“国家办的,有保障”,即便一直输钱,他也一直相信会有赢钱的一天,眼下只是运气不好。
2018年3月再次投注购买时,他发现“一号站”私自篡改了数字,“他们的数据和国家福彩网站上不一样了”,这才确定被骗了,“如果不是看到事实的话,我还不会相信,可能还会再相信他们。”他找对方理论,被拉黑。
其间他结了婚,找了份年收入3万的工作,但债务沉沉地压了下来。每天都接到各种催债电话,催债公司还找了十多个人,连续三天在家门口拉横幅威胁辱骂。“对生活影响很大。但遇到事情你只能去面对,不能逃避,能还一部分算一部分。”
直到现在,县里的公安局也没有给他立案。“他们说,女性被骗了才叫‘杀猪盘’。”但他并没有坐以待毙,而是花费大量功夫,去追踪诈骗公司老板及他们的运作信息。
通过私人公司和网络黑客,邱云获取了“一号站”黄姓老板的不少信息。他说,黄老板是广东汕头人,明面上开着一家公司承包工程,“私底下是‘杀猪盘’的老板,只是通过承包公司把钱洗白。”他甚至拿到了黄老板的身份证信息和照片。
此外,黄老板借助朋友帮助,在百度上买到了靠前的搜索排名,“百度一搜,首先就搜到他们的网站。”邱云还获取了这家公司的邮箱记录,发现了他们从浙江杭州爱名网络有限公司购买服务器、聘请网络工程师的记录。“向杭州爱名网络公司购买服务器、续费,服务器的实际地址在美国,而他们的公司地址在菲律宾。”这样,他们在菲律宾就可以操控**数据。
即便有这些信息,而且部分信息已经提交给广东警方,但目前依然“找不到他们的犯罪证据”。
邱云还了解到,当时向“一号站”汇款的有多个支付平台。“比如上海盛付通公司、上海快钱支付公司、深圳天下支付公司、北京爱农驿站科技公司,它们都是中国人民银行颁发了支付牌照的第三方支付平台,它们和诈骗公司合作,显然违法,却没受到监管。”
他认真研究了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《银行卡收单业务管理办法》《非银行支付机构网络支付业务管理办法》等银行法规,按规定,这些第三方支付公司应该对客户风险损失无条件承担全额的“先行赔付责任”。
邱云投诉了几家支付公司,其中,2019年7月19日,上海盛付通公司被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分行做出行政处罚,罚款34万。但他认为这还不够,只是“以罚代管”,没有承担监管和赔付责任。
2019年7月19日,上海盛付通公司被中国人民银行上海分行做出行政处罚,罚款34万。受访者供图。
邱云的朴素愿望是,有一天警方能把黄老板抓获,“不管卖他的房子还是怎么做,他都得把钱还了。”